【贺红】——人间喜剧

昨晚想了好久,终于找到了!果然是纵生大大擅长写的古风 ~~~

 

 

纵生:

     
长绵十里,素裹银装,斑鸠停在光秃秃的树枝上,转转黑溜的眼珠,似乎是腻了,扑腾着翅膀爪子一掂朝哪飞走,枝干上一层白霜因为小小的动静,悉悉索索的落下来。

  
长江以南的冬,正以独有的无声姿态装点这座藏有佳人的城市。
   
  
他贺天要找的珍宝,就躲在这里的某个角落。
  
   
正谓才子之乡,诗意红梅,纵使文人雅士众多,在这将近年关之际,看客也对这雪景失了兴趣,不做过多停留,只可惜了这难得一见的景色,无人吟诗作对,无人赏其百态千姿。
  
   
若说凄凉,谁比他体会更深,原以为不过一江春水淌尽,下股再续罢了。
  
  
可那江水烈的很,他也偏偏不信邪,楞是往冻骨的水里一跳,折腾了自己,还搅的一窝鱼不得安生,等意识了不对劲,再想爬上岸抓住的不过一根裹着雪沫的柳条,只是这柳条,是沉闷窒息的。
   
   
说到底贵人家的少爷总是后知后觉。
  
  
他擅长徇私舞弊,能对付酒宴上阿谀奉承, 压榨民脂信手拈来,能避人锋芒谦卑有度。唯独对那个人,方寸大乱。
  
   
他不怕遗臭万年也不屑流芳千古,那都是后生崽儿的事,摊不着自个身上,在乎的是那个人怎么看。
  
   
他人都道江湖烽火三千,他敬重老一辈英雄豪杰仙侠风骨,也鄙弃如今三教九流金玉在外败絮其中。
  
   
可那个千秋无绝色的偷儿,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,初见时的惊鸿一瞥,是彻彻底底剐了贺天的心,那些什么高风亮节通通弃之不顾。
  
   
为了能搭上关系,数十个顶尖的高手死伤过半才抢来了那偷儿最心疼的羊脂白玉。
  
   
本以为会摸黑的来盗,谁知道大白天的只身一人光明正大的打进了他的贺王府,差点没抄了他的家,最终这股血劲压断了贺天心底最后一根弦,打晕了人直接扛着进了卧房,后来哪样,也不必多说。
  
   
纠纠缠缠近三年,倒也算和睦,谁知哪天这偷儿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,找了他初恋小情儿的麻烦,还顺带着打伤了对方的姘头,这事就像草地里的蒲公英遇风一下炸开,朝野震惊。
  
   
一个毛头小贼伤了大将军的儿子,展家的夫人是勃然大怒,誓要扒了那偷儿的皮,贺天暗地里向八方施压,明面上把人关去了水牢。
   
   
只是偷儿被拖下去的那一刻眼里的惊诧逐渐转为嘲弄,眼角攀上了殷红,用极尽尖酸的调子道一句“你是真的想杀我”
  
   
贺天被他这话捅的血肉模糊,无数温情的怜惜被悉数浇灭,重重的堵在嗓间,散着一股甜腻的血腥味。
  
   
千回百转,久久不散。
  
  
整整七日,他对牢中的人儿不闻不问,他脑的是爱人莽撞不悔,怒的是真心付水流。
  
   
直到他听闻,水牢被破——人,逃了。
  
  
一瞬间慌了神。
  
  
千百人马寻寻腻腻数月,无一所获。
  
   
他本以为他们的情意穿不透骨,却思念成疾,一幕幕细碎的陈象缓缓融入干涸的心脏,如同花谢镜碎,本遗忘在朝夕的过往忽然迸发——
   
  
“我怕水,也怕寒,小时候差点没被淹死。”
  
  
霎时,寒意漫体,如坠冰窖。
   
你是真的想杀我……
  
你是真的……
     
  
载了多少绝望彷徨,才在那削人命魄的地方熬了那些久,他不敢想。
  
   
当真是怂。

   
在他心力交瘁之际传来有人在江南一带见过一位红发的公子,赶去那地方却只见大片的紫藤林,浓砂墨紫一野不尽,只在泥泞的土里挖出了那块羊脂白玉,微凉触感让贺天心底酸涩难言。
  
  
他该早些明白,那偷儿的性子天生洒脱,能陪他在官场勾心斗角三年已是仁至义尽,现在那人儿赤身而退,能在哪安闲自在,而非被束缚,或许才是个好局头。
     
   
   
    
   
都说佛门将情视作业障,那些参透红尘又抽身而出,归依佛家的男男女女比那些死人骨头能好上多少。

   
百丈古刹,普度八荒,世间有几人求伴青灯古佛旁,无非是痴念妄想伤心欲绝,求佛门无量,度他一程。

   
嵌着丝执念带发修行,佛陀说出家人需四大皆空,方登极乐,他挠挠玉彰束起的红发,想,莫说西方乐土,一座寺庙就够他一个贼安身立命。
   
   
   
这年杭城来了场不含糊的大雪。
  
   
按理说这南方潮湿之地有了这片白雪皑皑该是人心所向的事儿,只是一旦过了界,那可化难成灾了。
   
   
商路堵塞,行人不畅。

  
就连卖汤圆的大姐都不愿出家门一步,那些遇雪崩而亡,冰天雪地冻成棍子的尸骨更是没人来收。
   
   
真是孤苦无依哟。
  
    
他将身上的棉被裹紧,牙关直打着颤,不顾及佛门净地,嘟嘟囔囔骂一句“真他娘冷”
   
   
赖不住住持死缠烂打,抹了把脸,提溜着把扫帚朝大院走去,清寂的无一人声。
   
    
凌晨的小风一吹,他倒清醒了不少,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个差点弄死自己的鳖孙。
   
   
其实展将军儿子的事儿他是理亏的,若贺天问起缘由,他也不知如何作答,总不能说他调戏了您老的以前的小情儿?
   
    
这算嘛事!
  
   
他唯一难过的就是贺天知道自己怕水,还把他送去那种阴森的牢狱中,活活捱了七天的苦。
   
   
到最后也没到见心心念念的人,再耗就真没命了,好汉不吃眼前亏,索性走了拉到。
   
   
那块羊脂白玉是他过世的娘亲留给他媳妇儿的,既然现在孤家寡人,那就埋了吧,除了贺天,他哪个姑娘爷们都不想给。
  
    
是了,这偷儿早就盗了风尘,惹了一身的骚,浑浑噩噩一场后便把那点心思埋在了紫藤之下,曲终人尽散,是彻底葬了过去的自己。
   
    
就当白嫖了三年的妓。
   
    
小雪飘零着,长头不尽的廊上,他端着台粗蜡,缓黄的光照的周身人影摇曳,扫帚的细枝拖在地面,发出“莎莎”的声响,青台石板被雾气浸湿, 他抬起脚踏上一阶,及踝的长衫被撩起一点,另只脚又继而跟上,鞋底离地带起十分细微的水沫。
    
    
跨过最后一阶,衣摆琤琤直直的垂下,还没在平地走上一步,身后一股强劲凛冽的气息直奔他而来。

   
蓦然转身,朱红的眸子中暗层云涌,迸发出的是浓浓杀意。
  
   
两股韧气相冲而抵,气流碰撞带出飓风刮进他发间,青丝抑散,衣襟翻飞,来人嘴角微扬,执一把黛蓝的纸伞,紧紧握着块凝脂的白玉,目光炯炯,缓缓道一句——
    
   
“大师,别来无恙。”
  
   
一霎,风云尽散。
  
  
  
END——
  
   
   

  
  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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